概要:云从龙,风从虎,历史上一些重要人物的遇合,常常给人适逢其时的美感。蔡元培这里正要找陈独秀,陈独秀那边厢已在北京等候了。一九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,蔡元培从上海进京,二十六日被任命为北京大学校长。其时,陈独秀为了上海亚东图书馆的业务,也到了北京,住在前门外一家旅馆。蔡元培得到消息,就效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,再三再四地前往拜访,礼聘他出任北大文科学长。那时电话没有普及,不能预先通知,为了确保抓住对象,蔡元培每次总是很早就从家里动身。有一回,蔡元培到了旅馆,独秀先生犹自作“卧龙”,酣睡未起。茶房欲上前叫醒,蔡元培不让,兀自掇了一张小凳子,坐在房门外苦等。如此诚心诚意地邀请,陈独秀显然被感动了。但他仍有犹豫:“我来北京,《新青年》怎么办?”他问。按,陈独秀对《新青年》是相当看好的,他自信,“只要十年、八年的功夫”,这个杂志“一定会发生很大的影响”,他当然要抓住刊物不放。对这一点,蔡元培予以充分理解,爽快地说:“那没有关系,把杂志带到学校里办好了。”一件在近代思想文化史上举足轻重的大事,就这样一锤定音。人们看到,蔡元培把陈独秀和他的《新青年》从上海接到北京大学这个煌煌上庠,等于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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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从龙,风从虎,历史上一些重要人物的遇合,常常给人适逢其时的美感。蔡元培这里正要找陈独秀,陈独秀那边厢已在北京等候了。一九一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,蔡元培从上海进京,二十六日被任命为北京大学校长。其时,陈独秀为了上海亚东图书馆的业务,也到了北京,住在前门外一家旅馆。蔡元培得到消息,就效刘备三顾茅庐的故事,再三再四地前往拜访,礼聘他出任北大文科学长。那时电话没有普及,不能预先通知,为了确保抓住对象,蔡元培每次总是很早就从家里动身。有一回,蔡元培到了旅馆,独秀先生犹自作“卧龙”,酣睡未起。茶房欲上前叫醒,蔡元培不让,兀自掇了一张小凳子,坐在房门外苦等。如此诚心诚意地邀请,陈独秀显然被感动了。但他仍有犹豫:“我来北京,《新青年》怎么办?”他问。按,陈独秀对《新青年》是相当看好的,他自信,“只要十年、八年的功夫”,这个杂志“一定会发生很大的影响”,他当然要抓住刊物不放。对这一点,蔡元培予以充分理解,爽快地说:“那没有关系,把杂志带到学校里办好了。”一件在近代思想文化史上举足轻重的大事,就这样一锤定音。人们看到,蔡元培把陈独秀和他的《新青年》从上海接到北京大学这个煌煌上庠,等于是把他从草莽状态推到时代舞台的前沿。历史再一次提供了生动的案例:一个人或一个刊物的生命被激活,是如何最终影响了一个时代。
陈独秀一入最高学府,注定了另一位新文化运动的健将也即将循踪而至——他就是胡适。
胡适这时候正在美国留学。他生于一八九一年十二月十七日,小陈独秀十二岁,蔡元培二十四岁,巧得很,也属兔。若以年龄划分,他该是未来北大“兔子党”的第三梯队了(除蔡元培、陈独秀外,朱希祖、刘半农、刘文典等名教授也都属兔)。这也是一只不安分的小兔。他属于庚子赔款的第二批留美生,先后在康奈尔大学、哥伦比亚大学研读农科、文科,主修哲学,兼修英国文学、经济还有政治理论等等,研究来研究去,此君突然越出专业,对故国的“白话文”问题产生强烈的兴趣。胡适认为中国古文是一种“半死或全死”的文字,已经失去了生长前进的力,要创造出新文学,必须采用新鲜活泼的白话语言。一九一五年九月,他在赠友人梅光迪的诗里写道:
梅生梅生毋自鄙,神州文学久枯馁,百年未有健者起。
新潮之来不可止,文学革命其时矣。吾辈势不容坐视,且复
号召二三子,革命军前杖马棰,鞭笞驱除一车鬼,再拜迎入
新世纪!
请注意,胡适在这儿率先提出了“文学革命”的口号。但在异域,在华人留学生这个小小的圈子里,引来的几乎都是讥讽。胡适被激怒了,自尊与自傲迫使他奋起反击。一九一六年四月十二日,他作了一首《沁园春》自励,并在词的下半阕大声疾呼:“文学革命何疑!且准备搴旗作健儿。要前空千古,下开百世,收他臭腐,还我神奇。为大中华,造新文学,此业吾曹欲让谁?”
说是“文学革命何疑!”,气壮得很,然而,毕竟是书生间的斗狠,沙龙里的清谈,真地拿到社会上去检验,效果怎样,心里还没有底。这年十一月,胡适把他的主张加以小心翼翼地改制,归纳为一篇《文学改良刍议》。其要点是:(一)须言之有物;(二)不摹仿古人;(三)须讲求文法;(四)不作无病之呻吟;(五)务去烂调套语;(六)不用典;(七)不讲对仗;(八)不避俗字俗语。这个调门,比起他的“前空千古,下开百世”的宣言,要低了几个八度。文章写成后,胡适用复写纸抄了两份,一份给了《留美学生季刊》,另一份呢,他壮着胆子,寄给了远在上海的《新青年》。胡适万万没有想到,这篇试探性的“刍议”,正搔着老牌革命家陈独秀的痒处。他一眼就看出了它“今日中国文界之雷音”的革命实质,很快就予以发表。陈独秀的老谋深算,还在于他不容许胡适有丝毫犹豫或退缩,更不容许“反对者有讨论之余地”,随即作了一篇《文学革命论》为之推波助澜。他称赞胡适是文学革命的“急先锋”,说自己“甘冒全国学究之敌”,“以为吾友之声援”,并放言,天下凡有像胡适这般勇于向封建文学宣战的,“予愿拖四十二生的大炮,为之前驱”!
机遇,是百尺楼头的欢呼,胡适一觉醒来,已经是名播九州的新进思想领袖。还得继续感谢陈独秀,此公不仅巨眼识人,更兼有举贤让贤的雅量,他大度地把胡适推荐给蔡元培,欲以代替自己的文科学长地位。蔡元培呢,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老资格的陈独秀,但他对胡适也颇为欣赏,是年九月,他聘任这位年仅二十七岁的留美学子为北大文科教授。
北大何幸,沙滩红楼何幸,胡适身后,又迎来了李大钊(守常)。李大钊,河北乐亭人,大胡适两岁。早年留学日本,锐志揽辔澄清,与同在那里留学的陈独秀夙有交往,意气颇为相投。他于一九一六年回国,因主编《晨钟报》而声名鹊起。稍后又协助章士钊编辑《甲寅》日刊,深得章氏的激赏。章士钊、蔡元培、陈独秀,这都是一条道上的志士,彼此相知有素,相得益彰。蔡元培主事北大不久,就聘请章士钊为图书馆主任。章士钊在这个任上没有待多少天便辞职,转向蔡元培推荐李大钊。“以吾萦心于政治之故,虽拥有此好环境,实未能充分利用;”章氏日后回忆说,“以谓约守常来,当远较吾为优,于是有请守常代替吾职之动议。时校长为蔡孑民,学长为陈独秀,两君皆推重守常,当然一说即行。”如此这般,李大钊就于一九一七年十一月到北大上任了。
十月革命后,李大钊是北大,也是全国第一个接受和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知识分子。他以北大图书馆、《新青年》、《每周评论》等为阵地,影响和带动了一大批渴骥奔泉般的热血青年。在这里,北大这个舞台是弥足珍贵的。那是“黑暗中之灯塔”(李大钊语)。或者说,那里面已经积聚并仍在积聚更多的热力,只待一声引爆便燃起烛天的火光。如果李大钊没有进北大,很可能仍在革命活动的外围徘徊,而一入沙滩红楼,情形就不同了。还是那位章士钊先生,他的观察十分到位:“守常一入北大,比于临淮治军,旌旗变色,自后凡全国趋向民主之一举一动,从五四说起,几无不唯守常之马首是瞻”。那学府,还是书声琅琅的学府,那气韵,却已是雷霆万钧的气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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