概要：另外，还要略举一下语言的美。我总觉得文章除了内容和上面说的那三个艺术层次外，还有一个形式美，而其中最重要的是语言(其他还有结构等)。语言美好似建筑上的材料美、装饰美。散文比之小说，不能更大幅度地展开铺叙；比之诗歌没有特殊的音韵技巧，研究语言因此怎样就地生色，就显得更为重要。形式有它独立的审美价值，就像一辆小汽车，它可以有许多标准：高速、节油、平稳，但最后还有一个光洁度、色调等外观的要求。这两方面是不能互相替代的。没有语言美，其他三个层次的美也就不可能实现。按照我自定的这个“四美”标准，我走过一条追求的路，大致有三个阶段，以作品来分是三个部分。第一部分是追求客观的描写的美，主要是游记作品，代表篇是后来收入中学教材的《晋祠》。教材编者是把它编入说明文教学单元的，许多师生来信也大都举其中描写较美的句子。第二部分是表现意境的美，挖掘感情的内涵，创造意境的氛围，代表篇有《西北三绿》、《石河子秋色》等。第三部分是力求作到三个层次兼备，特别是追求第三层次的哲理美。这是我所悟较迟的一个阶段，就创作本身而言也是很难的，所得作品不多，有代表性的是《马列公园赋》(注：还有后来发表的《泰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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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外，还要略举一下语言的美。我总觉得文章除了内容和上面说的那三个艺术层次外，还有一个形式美，而其中最重要的是语言(其他还有结构等)。语言美好似建筑上的材料美、装饰美。散文比之小说，不能更大幅度地展开铺叙；比之诗歌没有特殊的音韵技巧，研究语言因此怎样就地生色，就显得更为重要。形式有它独立的审美价值，就像一辆小汽车，它可以有许多标准：高速、节油、平稳，但最后还有一个光洁度、色调等外观的要求。这两方面是不能互相替代的。没有语言美，其他三个层次的美也就不可能实现。
按照我自定的这个“四美”标准，我走过一条追求的路，大致有三个阶段，以作品来分是三个部分。第一部分是追求客观的描写的美，主要是游记作品，代表篇是后来收入中学教材的《晋祠》。教材编者是把它编入说明文教学单元的，许多师生来信也大都举其中描写较美的句子。第二部分是表现意境的美，挖掘感情的内涵，创造意境的氛围，代表篇有《西北三绿》、《石河子秋色》等。第三部分是力求作到三个层次兼备，特别是追求第三层次的哲理美。这是我所悟较迟的一个阶段，就创作本身而言也是很难的，所得作品不多，有代表性的是《马列公园赋》(注：还有后来发表的《泰山——人向天的倾诉》)。这篇东西发于1986年3月30日的《光明日报》，未来得及收入集子。但是，无论追求那个层次，对语言美的追求我都一刻也不敢放松，努力去达到力所能及的地步。
当然，除了这几条标准外还有风格、气质等许多的美，这也是我所追求和孜孜探索的。
三、为别人创造美的人，他自己却是很苦的
有一位画家谈作画的体会说：所谓创作是一种美的享受并不对。实际上凡真正的画家都是走着通向地狱之门的路，受着没完没了的折磨，因此最伟大的艺术家也就是苦恼最多的艺术家。姚雪垠在谈到他写作《李自成》时说：我从来没有什么文思如泉，只靠苦功，不靠灵感。一位舞蹈家说：为了给人创造美，我们先得接受残酷的训练。我相信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。无论画家、小说家、舞蹈家还是散文家，其理同一，要得到有艺术价值的作品，就要受煎熬。
说来有点怪，我从事散文写作以来，想得比写得多，在理论上花的力气比创作上多，读文艺理论(包括散文之外的评论)比读散文作品多，自己写的论文也比创作的散文多。这反映出我的一个心态：总在受着探索之苦的折磨。
较早发表的作品不说它了。以现在集子中的作品来说，《晋祠》一篇写得较早，记得就是晚饭后两小时，不算一挥而就也没有感到太大的苦。但以后的文章越写越怕，越写越苦。怕与别人的作品重复，怕与自己的作品重复，每次创作总想如登楼梯一样，一步上一个台阶。所以，每当有一点写作冲动时，只能有短暂的喜悦，接着就陷入深深的痛苦。怎么立意，怎么构思，而对题材就像工匠拿到一块坯料。左思右想，许多方案涌来将我紧紧地箍住，但没有一个理想，只觉得憋气难受。经过这样一番痛苦，才能找到一个突破口，再开始下笔。然后又是文字的推敲之苦，初稿后的修改之苦。所以一篇稿子常常写个开头就写不动了，压在卷里，几个月后再写几页，又压下，一篇千字文压到一年才完成也是有的。在我写的《关于散文的自白》中曾袒露过这种苦状。
所以要自寻苦，甘吃苦，是为了求新。艺术美只存在于创造之中，重复旧套子，不论是重复自己还是别人，都绝对不会有美。匠人和艺术家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总是按着旧套子不断地重复、复制，充其量也是一个熟练工而已；而后者则是创造，每一次创作都是对自己的一次否定，所以都要经历一次蝉蜕皮式的痛苦。前面说过的三个层次，就是在苦苦探求中逐步悟到的。而对新想法的实践如同科学实验一样，有新奇的喜悦自然也有艰难的摸索。我在写了许多精雕细刻的文字后又悟到一点想法，散文可以分成两大类(当然还有其它分法)：给人背的和给人读的。背的文字要很精，一定要合美文标准，如许多古典散文，但这实在太难了。我过去大都按这个标准为文，很苦，像作律诗，很多内容也受到限制。还有一类散文是给人读的，更平实一些，生动一些，朴素一些。如历史上的许多笔记散文，当代作家巴金的《随感录》，台湾作家三毛的散文等。我感到自己过去那种苦吟的路子太窄，现在又学着写第二类的文字。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还会想到第四、第五层次，第三、第四类。
总之，我既然许身给散文这种艺术，就要苦苦地探求下去。我相信，自己多吃一分苦就能为读者多创造一点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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