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孙犁

概要：孙犁先生走了，我正在捧读的先生十本散文集尚未读完。当然，这不是第一次读了，我是想再次通读的。 喜爱先生散文，因为业余我也写散文。当代众多散文家，独先生作品令我爱不释手，视以典范。曾与天津朋友联系，总想前去拜访先生，怎奈先生身体不好，后又封笔了，且闭门谢客，只得作罢。而今，先生已然驾鹤西归，拜访便永远不能，终生遗憾了。那就读先生作品吧，在作品里与先生会面，同先生交谈，爽朗笑声中，接受先生指教，倾听先生教诲。 先生虽未进过大学，但先生无论在战火纷飞的间隙，还是编辑之余，动乱之中，以及晚年居家，一直手不释卷，视书如命，终成涉猎广博、学养深厚的一代学人。而先生直法鲁迅，甚至以鲁迅所列书单系统阅读。就先生阅历而言，或许当代作家很少可与之相匹者，而先生依然谦逊谨言：“五四以来，中国的大作家，他们读书的情况，是我们不能比的。……他们在幼年就读过好多书，而且精通外国文，不止一种。后来一直读书，古今中外，无所不通。”这是自觉的以大师为标杆了，毕竟就一个作家来说，“读书很少，要求自己作品艺术性高，相当困难。借鉴的东西非常少，眼界非常不开阔，没有见过很好的东西，不能取法乎上。”所以先生坦

　　孙犁先生走了，我正在捧读的先生十本散文集尚未读完。当然，这不是第一次读了，我是想再次通读的。

　　喜爱先生散文，因为业余我也写散文。当代众多散文家，独先生作品令我爱不释手，视以典范。曾与天津朋友联系，总想前去拜访先生，怎奈先生身体不好，后又封笔了，且闭门谢客，只得作罢。而今，先生已然驾鹤西归，拜访便永远不能，终生遗憾了。那就读先生作品吧，在作品里与先生会面，同先生交谈，爽朗笑声中，接受先生指教，倾听先生教诲。

　　先生虽未进过大学，但先生无论在战火纷飞的间隙，还是编辑之余，动乱之中，以及晚年居家，一直手不释卷，视书如命，终成涉猎广博、学养深厚的一代学人。而先生直法鲁迅，甚至以鲁迅所列书单系统阅读。就先生阅历而言，或许当代作家很少可与之相匹者，而先生依然谦逊谨言：“五四以来，中国的大作家，他们读书的情况，是我们不能比的。……他们在幼年就读过好多书，而且精通外国文，不止一种。后来一直读书，古今中外，无所不通。”这是自觉的以大师为标杆了，毕竟就一个作家来说，“读书很少，要求自己作品艺术性高，相当困难。借鉴的东西非常少，眼界非常不开阔，没有见过很好的东西，不能取法乎上。”所以先生坦然相告，当“你发现你对哪一个作家有兴趣，那个作家合你的脾胃，和你气质相当，可以大量地、全部地读他的作品。”我就是依先生所言，而读先生作品的。写散文十余年来，先生的书有的看了不止四五遍，即使见到先生报刊上发表的作品，也随手剪辑，奉为圭臬。

　　先生以小说《荷花淀》等闻名于世，开一派先河，奠定了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。新时期以来，先生老骥伏枥，无须扬鞭，奋笔耕耘，精心奉献出“耕堂劫后十种”散文集，其数量之多，质量之高，为同辈作家所罕见，为当代文坛所瞩目，先生堪称一位散文大家！其成就，即使超不过前期小说，起码是同等辉煌。而先生散文，率直真诚，勇说真话，坦诚、耿介、直言的先生，就光明磊落地站立于作品之中。先生告诉世人：“我只是觉得，我老了，应该说些切实的话，通俗易懂的话。在选题时，要言之有物；在行文时，要真话直说，或者简短截说。”散文家姜德明先生曾说：“写说真话的散文，是巴金同志揭起了这面大旗，并且热情地身体力行着，大声疾呼着。孙犁同志没有更多的呐喊，却也在默默地实践着。他们一南一北，不约而同地为文坛上鼓吹着这股正义的风气，为当代不同层次的作家树立了楷模。”所言极是。我读先生，磊落为人，磊落为文，于国家，于社会，于文坛，于朋友，于后人，言肺腑之言，因而才感人肺腑，这当是文章成功之道了。

　　生散文，可以说远承柳宗元，近宗鲁迅。八十余年的人生历程，战乱也好，动乱也罢，无论逆境，无论顺境，几经生死，早已参透人生，故愈至晚年，思想更加精深，语言更加自然，其作品，肺腑洞开，至情至性，高远出自现实生活的精细描绘，绚烂归于平淡的美的极致，从而形成朴素真挚、清净淡雅的风格。先生散文，能够见微知著，小中见大，且见人之所未见，知人之所未知，而且在写作中，充满奇思妙想，乃至神来之笔，致使作品气韵生动，飞动飘逸。先生于79岁高龄，几天内写出三篇散文，尤其一天清晨竟创作两篇，堪称奇迹，当是先生以生命附丽于文学事业的真实写照。后以《秋凉偶记》为题，集中发表于《散文》杂志，编辑特加按语：孙犁的作品，行文健朗，气格磊落，所见者真，所知者深，得哲人深致，潜时代大音。其中《扁豆》我是抄于案头，几经背诵的，以至十年过去，至今不忘。先生写作，散文，杂谈，读书记，书简，书衣文录等等，采用何体，形制长短，随心所欲，从不自树藩篱，因而创造了文体，可称文体家，这在当代中国文坛，实不多见。想我十余年来，发表散文三百余篇，并出版三本散文集，在先生面前，虽不当言，但所学者，实为先生，一些文章，就是在读先生作品时所触发。

　　在读先生散文时，曾有疑问：为什么先生不再写《荷花淀》那样的小说？《风云初记》、《铁木前传》为什么没再续写《后记》、《后传》？仔细阅读，才知先生自己已经作了回答：“我实在写不出那样的小说来了，这是为什么？我自己也说不出。我只能说句良心话，我没有了当年写作那些小说的感情，我不愿用虚假的感情，去欺骗读者。”不欺己，不欺人，不欺世，体现了先生的真诚与赤子情怀。而对先生《曲终集》后的封笔，世人多有关注。前不久拜访林斤澜先生，八十高龄的林先生叹息一声：“又走一个。”然后便说，“也不知他怎么就封笔了，这多年是怎么过来的。”说完，两眼就默默的望着楼顶出神。当然，先生自动封笔，大概是他一生最耐人寻味的。人仍见，而曲已终，其中的冷寂与哀凉，只有先生自知了。如今人已不见，又谁能说清呢？记得先生早在1991年就曾有言：“老年文字，聪明人，以不写为妙。实在放不下，以少写为佳。”后来又道：“近年来，尤其令我失望，当然，首先是社会风习，其次是文坛现状。我每发过激之词，因此也得罪了不少弄潮的人士。……我要离得远些了。……这一次是说离文坛远一点。”1992年又说：“文坛现状，使我气短，也很想离的远些了。” 这是否可以说明,先生封笔，一是身体状况，已83岁高龄；二是社会风气；三是文坛现状。自然还有一个大前提，先生1982年出版《晚华集》时，预计生前再写“十本小书”，用13年时间终于完成。无论如何，先生封笔了，我想先生一定不会寂寞，可以读书整理书来度自己未来的时光，毕竟先生爱了一辈子书，书就是他的生命。

　　先生走了，正如先生所言：“我认为，别的艺术门类，或许需要名家亲手指点，文学一事，只要认真读名家的作品，就可以了。千古名师，也无非叫你多读多写。文学，全靠自身的素质和坚韧的努力。”先生正是这么走过来的，而终成一代大家！先生的路，会鼓舞着多少后来者，起码我会这样走下去的。人不见了，而曲未终，先生的作品将永垂史册，先生的作品将被后人一代代传诵，绝不会被时间湮灭。

　　我要把未读完的书读完，以祭奠先生……